在日本,自古以來跟神明溝通的場合會有酒存在。酒被認為是接近神之領域的物品,神之事必定會準備「御神酒」。
釀酒也不能少了神之事。因為釀造日本酒這件事,當時的人們對於自然界肉眼無法看見的力量感到畏懼。因此釀酒的時候常常會對神明獻上祈禱。酒造的歷史中,與祭祀神明的場所也就是神社有著密切關係。
本連載,會對與釀酒有深度相關的京都的神社來向下挖掘。第一集,尊為”酒之神明”的「松尾大社」。
釀酒的開始,是始於秦氏在此地居住
京都對釀酒家來說,是為了進行入酒藏之前的秋天與釀造結束的春天2次「三社參拜」而必須巡訪禮拜的地方。
松尾大社的御祭神「大山咋神」,傳說是居住於當地的居民,將松尾山的山靈做為生活守護神而開始的。
5世紀左右,擅長釀酒的秦氏開始在此地居住,成為此處釀酒的開端。室町時代以後,松尾大社被譽為「日本第一酒造神」,成為集結全國釀酒家信仰的存在。
松尾大社社境內有「酒的資料館」,以易懂的方式展示日本酒相關歷史、文化、釀酒的工法程序等等。
供奉給神明的御神酒是一對的,傳說是供奉「白酒(SHIROKI)」和「黑酒(KUROKI)」兩種酒類的遺跡。
『延喜式』中記載,白酒是用採收自神田的米釀造成酒後直接濾出的酒。黑酒是在白酒中加入草根燒成的灰來著色成黑色的酒。
釀酒的工程依序有洗米、製麴、製酒母、酒醪發酵、上槽等順序。大致上看來有酒母酛摺(搗動酒母)作業的話,應該是江戶時代後期到昭和前半的釀酒風景。
比較一下各地方的釀酒歌,
[〽幹活兒喲 把伊丹今早的酛 釀酒送江戶
(丹波流的釀酒歌)]*
[〽幹活兒喲 把藏裡現有的酛 釀酒送江戶喲~
(南部流的釀酒歌)]
[〽黏黏滑滑哪啊 現在搗的酛咿呀 做成酒送江戶哇咿
(能登流的釀酒歌)]
像這樣,丹波流的釀酒歌歌詞稍微變動後遍及全國便可窺知一二。還有可以想像藏人們的松尾大社信仰也同時廣傳。
對日本酒愛好者來說最引人注目的是菰樽排成的神輿庫吧。從全國釀酒公司供奉來的酒樽羅列,從中找尋喜歡的銘柄也是參拜松尾的樂趣之一喔。
每年春天,會舉辦由日本酒迷投票選出喜愛「藏」的「酒1大賽」。
今年也有50藏以上的酒藏從各地聚集,預定由參加者投票選出大獎,不過因為受到武漢肺炎疫情擴大的影響,活動延期至10月舉辦。
從本殿的旁邊往裡前進,有自古以來因延長壽命、蘇活之水而受到人們喜愛,稱做「龜之井」的靈泉湧出。
相傳「用這水釀酒不會腐壞」,釀酒家們取此水回酒藏與釀造用水混合後釀酒。
從「龜之井」可見「靈龜瀑布」,近年來因為能量景點而大受歡迎,和神體松尾山的莊嚴空氣一起也能療癒人心呢。
授與所有酒造業者專用的御禮,也是松尾大社的特色。
藏人入藏閉關後,和藏內清掃併行的工作之一就是換貼御禮。將姆指大的御禮貼在各房間的柱子或放冷機等機械上,還要在神壇上好好祭拜,祈求釀造成功。和清掃藏內或工具一起淨化心靈是釀酒工做的開始。
松尾大社與丹波杜氏的關連
松尾大社的大鳥居旁立有「義民市原清兵衛君碑」。此處因為有很多車輛通行,可能很難讓一般參拜者的目光停留,不過對丹波杜氏與酒造關係者來說是很重要的彰顯碑。
1919年(大正8年)建立的石碑上記載著「多紀郡的農民冬季到灘區擔任杜氏等工作賺錢,被篠山藩禁止出外打工,清兵衛到江戶對藩主投訴才讓禁令撤回」這樣的碑文。
這個石碑紀念的市原清兵衛,是為了阻止江戶時代被禁止到灘打工賺錢的百日奉公人暴動,自己向藩主殿下投訴而被處刑的人物。
這個時期日本各地連續有天災或飢荒,幕府或藩因而財政困難。結果施行嚴格徵收年貢之下,許多農民或民團逃亡他國。在丹波國多紀郡,為了取締外出釀酒賺錢的領民,而發布禁止外出打工的禁令。
無法外出賺錢而失去收入來源的農民們,為了抗議窮困的狀況而計畫發動大規模的起義行動,多紀郡市原村一位叫做清兵衛的男子,說服制止起義行動和思潮,由其子佐七陪同前往江戶向藩主青山忠裕直接訴願,請求將禁止外出釀酒的禁令撤下。
清兵衛雖然因為僭越訴願而問罪入獄,不過後來他的要求被接受,外出打工禁令解除。「冬季進行釀酒以百日為限允許外出賺錢」的公告得以頒布。
從此事件開始丹波的人們將外出到酒造賺錢稱為「百日稼」,還有,這些藏人也開始被稱為「百日者」。百日稼的人們成為在銘釀地・灘佔大多數的首要勞動者。
文獻中可見,訴願發生的1800年(寬政二年)以後,伊丹或灘的酒造家中出身來自丹波的杜氏飛快增加,因此可以知道清兵衛的訴願有多麼大的功勞。
直至今日,丹波杜氏每年入藏前在松尾大社祭拜祈求釀造安全之後,也會前往「義民市原清兵衛君碑」懷著崇敬的心情參拜。
其後在篠山城址內也建造了清兵衛碑,當時為身為罪人的清兵衛在城址內建立記念碑遭到強烈的反對,所以變成建立於松尾大社。
對海之眾神存在信仰 兩個攝社*
松尾大社有幾個攝社。到訪其中具代表性的2社,月讀神社與櫟谷宗像神社。
月讀神社的主祭神「月讀尊」傳說是專司潮汐起落之神,從壱岐島被傳到此處。大陸的移動路徑中壱岐島是海上交通要地,潮汐與月亮的移動大大左右航海安全,推知其存在是將兩者神格化而成。
從月讀神社稍微延伸下去,有西方寺或鈴蟲寺等能飽覽嵯峨野的觀光景點。
西方寺中,約有120種苔類覆蓋境內,而有「苔寺」這個為人熟知的通稱。
西方寺的溪流清澈,小鳥啼聲婉轉,彷彿在時光中閉鎖千年般被綠色的苔蘚包覆,讓人忘卻日常的喧囂。
妙德山的華嚴寺(通稱:鈴蟲寺),寺境內不止秋季可以聆聽一整年的昆蟲音色,是不只用眼睛還能用耳朵享受嵯峨野自然的空間。
從渡月橋看過去前方的山是百人一首中有名的小倉山。再後面可以看到的是愛宕山。
沿著渡月小橋旁邊的小路前進,可以看到櫟谷宗像神社的鳥居。
屬於松尾大社攝社的櫟谷神社和宗像神社,在明治10年時合併成為現在的樣子。從前被稱為嵐山弁財天的財運之神而為人熟知。
松尾神社中祭祀的「大山咋神」與「市杵島姬命」這一對,分別掌管山與海、男女之神,在全國都有神社祭祀。
從新羅傳到沖之島守護海上路徑的宗像大社與渡來人秦氏有很深的淵源,和月讀神社的壱岐航路同為對海中眾神的信仰存續所在。
在釀酒結束可以喘口氣的5月左右到訪松尾大社,社境內迎來山吹花開時節。
酒在火入之後,儲藏到秋天,酒色轉為山吹色時就是飲用的時機。到適飲之時必須越過一個夏季,對於結束冬天嚴峻釀造的酒屋人來說,見到山吹花,辛勞結束後的安心與解放,可以感受到更加的鮮明艷麗。
(採訪・撰文/湊洋志)
*譯註1:庵点(いおりてん)「〽」,是日文中,用來表示歌曲的開始等標示之一。也可說是歌曲符號。在古時的能樂歌謠本或連歌等等被用來做為記號。
*譯註2:攝末社是日本神道教的一種宗教場所,指在神社的本社之外而受到該神社管理之小型神社--攝社(摂社,せっしゃ)與末社(末社,まっしゃ)的合稱。也可以被稱為枝宮(枝宮,えだみや)或枝社(枝社,えだやし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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